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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如果需要對一本作品進行比較全面、負責任的心得思考,從思索它的的標題開始應該是個穩當的走向

      「輕與重」是本書的頭一個章節,在這個部分,身為讀者的我尚未有疑問在心中形成,不過昆德拉將「輕與重」和尼采的「永劫回歸」概念作了一個連結,讓我在往後閱讀之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,完全沒有負擔的「輕」的生命,真的會讓我們得到所謂超脫的愉悅嗎?這中間或多或少涉及了一些我不熟悉的宗教性的想像,目前世界上廣為流行的幾種宗教,他們的信徒所追逐的種種目標,諸如救贖、超脫輪迴、得道、悟,在普遍的解釋上是否就是在追逐所謂沒有負擔的輕?更進一步解釋,這些追逐已經是在捨棄生命之後的事了,那麼我們生命的價值又在何處呢?

        永劫回歸的概念讓我在這部分有一個思考的出發點,首先尼采認為一切事物都會以相同的形式不斷重演,甚至這個重複本身也在不停的輪迴下去,如果沒有永劫回歸,那麼我們生命中的一切,包括喜悅、榮耀、悲傷、屈辱等等的一切都將沒有意義,因為生命完結之後這些都不復存在(至少實質上不再存在,中國人「名留青史」的觀念或許不在這個哲學討論的範疇內),但是因為不停的輪迴,則我們的生命被賦予了最沉重的意義,因為每一個決定和行為造成的結果將永遠存在,沒有事過境遷或雲淡風清這回事。這種觀點本質上非常殘酷,而且打破了宗教思想中所追求的終極目標,永劫回歸似乎是比所謂的宗教輪迴更巨大的概念。

        可是永劫回歸畢竟是一個抽象而且尚待討論的哲學命題,宗教也是。事物不斷的重複讓生命太過沉重,永遠找不到出口;宗教觀又將生命過份輕盈化,在線性的生命歷程中,沒有人可以保證越過邊界必然是一個新的開始,甚至在可預想的現實生活中,越過所謂生命的邊界只會是終結,生命以及所有作為的終結。

        以上兩種說法都無法幫助我們思考「目前的」生命的境況。

        至於輕與重的對照呢?依照昆德拉的說法「最沉重的負擔同時也是最激越的生命實現的形象。負擔越沉重,我們的生命就越貼近地面,生命就越寫實也越真實。」他個人在這作出了選擇,輕與重其中之一,可能比較現實,但是能夠貼近人類當下的生命議題思索。

        昆德拉在書的後半部還處理了一個令人感到震撼的問題--媚俗,在「偉大的進軍」這個章節前端,將上帝和糞便共同討論,這裡引發的是絕對不容侵犯的神聖象徵和絕對污穢不堪事物的對照,揭示了人類普遍會閃躲不潔事物的本質,這就是媚俗,當我們在面對生命中大部分的正面主題時,我們必然的「對於存在全盤認同」,人們無法接受這些擁有美好、神聖性質的事物被和糞便、死亡、殘酷這一類確實存在,但卻讓人不悅的東西聯想在一起,而這些正面的主題也是唯一會被人類共同討論和宣揚的東西,畢竟誰可以忍心想像上帝排便的畫面呢?於是人類共同性靈和實質上的美感追求,都成了媚俗,「媚俗是一作屏風,遮掩著死亡」

        很難在閱讀到這個章節的時候不感到恐怖,同時還有作者嘲諷式的黑色幽默,如果我們所追求的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媚俗,那麼不媚俗的真理到底是什麼?什麼樣的人才能夠不媚俗呢?是像胡適描述自己的那樣,像烏鴉一樣令人厭煩的角色嗎?呼籲著罪惡與不正義的現況,令人生厭卻是真實。

        這部分大概要回歸到昆德拉的思考脈絡去討論,媚俗所糾纏著的其實是生命本身,而不是一種政治思想或是美學,當我們在追逐著很超脫的夢想,美麗的口號的時候,其實我們不是真正在了解那種主義或是理想的真實形貌,只是在跟隨一句激憤人心,能夠凝聚情感的口號,「媚俗激發出來的感情必定是大多數人都能分享的感情」作者昆德拉如是說。

        從上述引申,媚俗所遮蔽的其實是生命當中許多不愉快,卻真實的形象,媚俗是至輕的存在,要將人類帶離地面,人類喜歡在輕的意境中結束,大體來看,作者不喜歡所謂生命的輕的形式,如果一切都很舒適,沒有煩惱,那麼哪來的愉快可言呢?正如輕與重是一組對照存在的意義,那麼生命的解脫跟掙扎又何嘗不是呢?失去了感受生命本身重量的糾纏,愉悅的生命可還有意義?輕與重又從何而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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